葡萄園工人的比喻(故事篇)

小王和小李是臨時工。並非他們不願意擔任常態的工作，而是不景氣，工作機會大減，找了一陣子工作也沒著落，總是得糊口，所以他們就到市場裡去，加入臨時工的行列，等待著雇主來找。


既是臨時性的，工作總是有一天沒一天的，不過幸好是一天的工資還算不低，工作個一天，省著點花，就好幾天過得去了。但是一旦習於這樣的生活，自由慣了，就很容易落到一毛不剩的地步才又出來工作，一拿到錢第二天就又睡到日上三竿的生活形態去。小王和小李，彼此勉勵著，千萬不要到這樣的地步，不管身上有錢沒錢，他們總是一早就到人力市場去，隨時準備上工。


這一天，一大清早，小王和小李又來報到了。昨天剛有個工程結束，不少人荷包裡都滿滿的，正快樂地睡著大覺，打算中午再去吃頓好的，所以來到市場的人寥寥無幾。


有個葡萄園，正值採收的時候，不把握時間，葡萄過熟，就難有好價錢了，因此所有的員工全都入園去採收，並且園主一大早就差了管事的到人力市場去招臨時工。沒想到可雇的人很少，管事的急得滿頭大汗。


「你們兩個，今天到我們的葡萄園裡工作吧。」
「好啊，不過工價怎麼算呢？」小王和小李曾經遇過很吝嗇的雇主，做了一天工卻沒拿到多少錢，最後不歡而散，之後他們總是確認過工價才願意上工。
「到晚上六點為止，這樣一天你們要多少錢呢？」
「嗯，一人要2000元。」
「好，就一人2000元雇你們入園去工作。」


管事的便帶小王和小李入園工作，一小時後，小王和小李已經各採收了一大籃的葡萄。


「呼！沒想到採葡萄也是不輕鬆哩。」
「是啊，這樣上上下下的，我看明天肩膀和腰都會酸痛，手也舉不起來了。」
「什麼，才過了一小時啊。我看我們休息一下好了，反正到晚上六點還多的是時間，一開始做得太累的話，下午就沒力氣了。」
「說的也是。對了，你有沒有帶樸克牌啊？」
「有啊，我怕沒人雇我們上工，在市場裡無聊死了，所以都會帶的啦。」
「那拿出來玩一下好了。」
「好啊，玩一下再繼續工作，調濟一下。」


小王和小李就工作一陣，休息一陣，反正時間多得是，距離晚上還久得很，而且，講好一天2000元，雖然不少，也沒多到需要賣了命吧，慢慢做就好了。


管事的帶小王和小李入園後，不敢歇著，稍微巡了一下園後，又出來找人進去工作。


九點多，管事的看到小陳和小張出現了，趕緊也找他們去工作。


「這樣子工作不滿一天，我們會拿到多少工錢呢？」
「你們放心吧，該給你們的一定會算給你們的，絕對不會比你們想像中少的。」
「好吧，那我們就去工作了。」


到了中午，管事的看到小林和小吳出現在市場上，也叫他們去工作。


「我們早上都沒做到，不要緊嗎？」
「沒關係，做多少算多少，葡萄園裡很缺人，你們快快進去工作吧。」


就這樣，雖然是不同時間到了市場，但是這些人都被管事的找進了葡萄園裡工作。


小陳和小張九點多進了園，想說已經落後了一兩個小時，所以就加倍努力地工作，到了中午，他們的成果已經不輸一早就進園的小王和小李。這時他們也累了，便停下來休息。遠遠地看到小王和小李正在玩樸克牌，就湊了過去。


「小陳，小張，你們也來了啊，什麼時候來的？」
「進來一陣子了，你們呢？」
「我們一早就進來了啊，工作了好幾個小時了，總是要休息休息嘛，就玩個小牌。」
「我們也是想要休息一下，到晚上還有好幾個小時哩，不休息哪做得下去啊。」
「是啊，一起玩吧，四個人可以玩的花樣比較多。」
「好啊。」


四人在玩牌的時候，小林和小吳進園工作了，他們心想別人已經做了一個早上了，我們得趁他們休息吃飯的時候多做一點，看看可不可以彌補一下，領到的錢不要差太多。沒有停頓地到了下午四點，小林和小吳一口氣便趕上了其他四人的進度，終於停下來喘一口氣。


「哇！腰都快直不起來了。」
「對啊，手好酸喔。我們已經工作四小時了呢。」
「還是休息一下吧，我做不下去了。」
「我也是，坐下來休息好了。」


小林和小吳坐下來，他們前面已經堆了好幾籃的葡萄。風吹過來，很舒服，兩人一動也不想動！


「夠多了吧。」
「嗯，應該可以了，實在是不想動了。」
「等一下休息夠了，再輕鬆地做一點就好了吧。」
「好啊，剛剛那麼拼命了，夠努力了。」


這時管事的，卻仍到了市場上，他看到了小徐和小黃。


「你們兩個，怎麼閒著沒去幹活啊？」
「我們出來得太晚了，沒人要雇我們。」
「那你們也去我們的葡萄園裡工作吧。」
「可是時間只剩下一個多小時了，你願意雇我們嗎？」
「沒問題，做多少算多少，你們趕快進去就是了。」


於是小徐和小黃也進了園去工作。


「只剩一個多小時，能做多少呢？」
「沒關係，盡力做吧。這工作我以前做過，我們兩個不要各做各的，我負責採，你負責收，合作起來會更快。」
「好，就這麼做吧。」


晚上六點，太陽下山了，所有的工人拖著疲憊的身軀，來到了管事的辦公室前等著領工錢。


管事的先叫了小徐和小黃進來。


「辛苦你們了，你們做了多少呢？」
「哪裡哪裡，只剩一個多小時，還讓我們進來工作，使我們不致白白地過了一天，我們也要謝謝您。這一個多小時，我們總共收了十籃葡萄。」
「十籃！這麼多，一個人可以在一個多小時裡採到五籃，我們園裡最熟練的工人也不過如此吧。你們是怎麼做到的？」
「我們是用合作的方式，一個人負責採，一個人負責收，免去上上下下的動作，所以才能這麼快。」
「是嗎？真是優秀啊。那我各給你們2000元的工資。」
「2000元！這差不多是一天的工資了！我們只工作了一個多小時呢！」
「沒問題的，這是你們該得的。對了，記得留下你們的聯絡方法，我會再聯絡你們。」
「好，謝謝！」


小徐和小黃歡天喜地地從辦公室裡出來。其他的人忍不住問他們拿到多少錢。


「我們一人拿到了2000元。」
「什麼？這不是一天的工資嗎？你們不是才工作了一個多小時？」
「是啊，不過管事的說這是我們該得的。」
「哇！工作一個多小時可以拿到2000元，那我們一定可以拿到更多囉。」


接下來管事的叫了小林和小吳進去。


「你們是從中午進來的吧，成果如何呢？」
「我總共採收了五籃。」
「我也是五籃。」
「嗯，一個下午採收了五籃，以臨時工來說，也算是不錯的成績了。給你們一人2000元。」
「喔，謝謝。」


原本看到小徐和小黃工作一個多小時就一人拿到2000元，小林和小吳抱著可以拿更多的心情進去的，但是也是拿到2000元。不過中午入園時，他們想說可以拿到1500元就算不錯了，所以也算是超過自己想像的了。


聽到小林和小吳也拿到2000元，小陳和小張也就不敢抱著太大的希望。管事的也問他們成果如何，結果從早上九點多到晚上六點，小陳和小張努力了兩三個小時，之後比較鬆洩，最後也是一人採收了五籃。


管事的點點頭，也給他們一人2000元。小陳和小張入園的時候，也想過不要低於1800元就好了，總是拿到比自己想的還多的錢了。


等到小王和小李進去，他們想不管怎樣，我們一大早就入園了，跟那工作一個多小時的人拿一樣的錢，總是說不過去吧。


管事的見到他們，仍舊是問他們的工作成果如何。


「喔，我們從一大早就進園來了，工作了一整天呢。」
「辛苦了，那你們總共是採收了多少葡萄呢？」
「這個嘛，我是五籃。」
「我也是五籃。」
「喔，好的，那麼這是你們的工錢，一人2000元。」
「什麼？2000元？」
「是啊，不對嗎？」
「有沒有搞錯啊，那個小徐和小黃，才工作一個多小時，你就給他們2000元，我們是一大清早就進來工作了呢！怎麼會是拿一樣的錢？」
「兩位，你們還特別跟我講定工價，不就是工作一天2000元嗎？現在你們照約定工作了一天，所以我也照約定付你們2000元，不是合理的嗎？至於我要給小徐和小黃多少錢，那是我跟他們之間的事情，卻與你們無關吧。」
「這樣太不公平了吧！我們一大早就在市場上準備上工，但是小徐和小黃會那麼晚才出來，一定是他們睡懶覺的關係，怎麼可能那樣的人跟我們領一樣的錢！」
「公不公平並不是由你們來認定的吧，我不管小徐和小黃為什麼那麼晚才出來準備工作，但是他們來我這裡工作，做多少我就給多少，雖然工作時數跟你們不同，成果卻是一樣的，為什麼他們工作一個多小時，就可以採收十籃葡萄，你們工作一整天，也是十籃葡萄呢？這樣到底說誰懶惰才是合理的呢？如果按照時間來給工資，才是不公平的吧。而且就算我是給了小徐和小黃好處，這也是我願意的，你們不必那麼沒有禮貌地眼紅吧。所以請你們領了工錢回家去吧。」


小王和小李沒想到追問到底反而突顯出自己在工作當中不甚努力，完全無話可說，只好領了錢摸摸鼻子走了。原本他們還想或許會受到賞賜，能夠脫離臨時工的階段，不過看來，機會又飛了，在市場等人來雇的日子，還得再持續了。


～原發表於2005.7.11